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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庭和我这个人 何录中 2003年4月30日 于泰国宋卡 中华人民共和国总领事馆
我的家在滇西北高寒山区一个白族聚居的穷山沟里,那里有一座几乎被人遗忘的白族村子,你无法在地图上找到这个村子,但你可以在地图上找到村子后的那座大山。走进山坡上不规则的村子里,你会找到一户人家,斜歪的门上帖着斑驳的春联,推开虚掩的木门,里面有一栋木屋,壁上挂着几串去年的玉米和红辣椒,半围歪歪扭扭的土墙旁堆着一堆松毛,外面有五丫犁树,一棵柿子树,两畦菜园,院里一个磨,一眼井,家里还有几亩麦田,一方稻田。这就是我的家,我的父亲母亲就生活在这里。 母亲是8亿普通农民当中的一个。日出日落,多少年来,母亲至今还在风风雨雨里辛劳的守护和耕耘着祖辈传下来的土地,她舍不得离开。当村前河边的杨柳悄悄的吐出淡黄的新芽,当南边山坡上杜鹃花的蓓蕾初绽,当布谷鸟在村后的树林里传来春天的第一个信息,等了一个严冬的母亲就会满怀希望的乘着缕缕春风,闻着泥土的气息,背着竹篓到垄上去播种;当远飞的大雁回到高原时,当山上层林尽染,万紫千红时,送走了盛夏的母亲站在艳阳高照的高岗上,眯着双眼,远眺这沟沟壑壑,满怀欣喜地捂着镰刀,等待着准备收获一个金色田野,她珍爱着这片哺育了她,也哺育了我们全家的土地。 她出生贫寒,自幼孤苦伶仃,从小就养成了勤俭持家和当担家庭重任的习惯,她总是习惯了用种庄稼的方式去教导两个儿子,用与邻里相处的经验和祖辈的遗训看待周围世界,因此,村里人都尊她为长,隔壁的老婆婆喜欢和她唠叨,小伙子小姑娘办喜事总要羞答答的请她做见证,娃娃们喜欢把最早熟的石榴送给她。她不会说汉语,偶尔猜懂几句,但她最喜欢看的是中央台的《新闻联播》,她从画面的变化中猜测着人世间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变化,这就是我的母亲。 父亲是个知识分子。抗战时期,他曾是一介才华横溢的书生,学成后踌躇满志地为国效劳不几年,就因和许多同龄人一样遭遇政治风波,老老实实去安宁光明农场放牛,到嵩明下井掏煤,到宁浪修大路,到峨山县玉白顶伐木,到甸南挑大粪、捏砖瓦,等等,可谓历经磨难,最后又沦落到乡间。多少冬夜里,在被改成仓房的本主庙前的谷场上,全村父老都诚惶诚恐的围着一堆硕大的熊熊柴火,身影在枯草上拉得一会儿长,一会儿短,破败的墙上刷着一行整齐的
“打倒牛鬼蛇神”,在火光里一闪一闪,忽明忽暗,反射在人群上,使人不知是在人间还是在地狱,父亲在那里跪着交代自己的历史,有人在叫嚣,也有人高呼;有时安静,有时只有呻吟声,有时只听见火堆烧得劈啪直响,还有人在上柴添火。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白天,父亲和母亲每天都戴着大斗笠,扛着锄头,出入于田间地头。那时全家最高兴的莫过于天黑了,点着松明枝,悄悄的在屋里用巴掌大的土罐,煮着母亲父亲白天偷偷藏在裤包低的一小把蚕豆,放一点盐,漫漫的等,我总是用力的吹着那火苗,不眨眼的等待罐里的水涨,熟了后,父亲让我兄认真的用筷子夹给全家每人一个一个吃,父亲母亲在一旁静静看着我兄弟两狼吞虎咽的吃,一下就没了,舔舔指头,这时父亲变着戏法似的又拿出几个蚕豆,给我兄两吃,原来父亲把自己的藏在手里!但很快就也吃完了,连汤也喝了,碗也被溜嗤溜嗤的添个精光,就围着火塘,缠着母亲摆《傻二讨媳妇》的故事,百听不厌,父亲时不时快乐的笑笑,白天的苦闷样也不知哪里去了。那个冬天,北风呼呼地从房顶上刮过,还透过门缝往屋里挤,村子里一片漆黑,谁家的狗在哀鸣。一天最后的节目就是睡觉之前轻声的跟着父亲念“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断断续续,接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那个冬天很长,大家折腾了一个冬天,都累了。村里死气沉沉的,但春天的脚步迟迟没到。等啊等啊,春天还是没来。 1979年开春后的一天早上,父亲母亲及村里的生产队员呼着热气正在盘挖秧苗田,等待春耕,县里来了干部找到他,把他从田里叫出,然后就跟他们走了,母亲和村里的人都停住了活计,鹊哑无声,呆呆的站在田里,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离去消失在道路的拐弯处。当我兄弟两把所捡的一筐牛粪交给队上的会计后跑回家时,祖父在院里的台阶上坐着,手里拿着长长的烟斗,不紧不慢的抽着旱烟,而母亲正在厨房的土灶前默默的流着泪,我两没吭声,相互紧挨着挤在门槛上,看着下午阳光的余辉一点点爬过围墙,又一截一截的翻过大门的屋顶。傍晚,母亲和我兄弟两来到到村口的水井边,母亲蹲在井边的青石条上,虽然忧伤,但依旧手脚麻利地把一筐紫菜细细致致的洗了一遍又一遍,又一叶一叶的洗,当血色的夕阳余辉最后洒在村前薄雾蔼蔼的田野上时,母亲抬着紫菜筐,我两拽在两旁,忐忑不安的在村口终于等到了风尘仆仆归来的父亲。 他大声的告诉母亲他要去教书了!他激动得呼吸都有点紧张,呼出的气都在冷风里变成了白气,结结巴巴的反复重复着“落实政策了”这几个字,他的脸上落出从未有过的兴奋,他说:“县里叫我去教书,今天叫我去试试。”母亲听了一点都不高兴,不相信这是真的,她甚至告诉父亲不要去,快50岁了,在家安静种田算了,不要再去惹祸回来,这世道说变就变,30都过来了,还争什么?父亲默默的听着,接着他从包里摸出从县城里带回的两合白色粉笔分给我兄弟两,叫我们在堂屋里尽情的画,我兄弟两在地上画了天安门,我又在墙上画化了鸡、狗、牛、羊。哥哥不尽兴,又在墙上认认真真的写了好几遍那首“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父亲看到那首墙上的诗时,竟突然坐在门槛上哭了,母亲过来,看见那些涂画的牛羊时,大声喝我:“这是什么?!!”“牛”,我轻声答道,我意识到自从父亲受批斗以后,母亲最忌讳别人说我们家是牛鬼蛇神之类的话题,也不许我们兄弟两画牛、鬼之类的东西。果不出所料,旁母亲转身去抓了一把稻草进屋,用力两下把牛羊都擦了,又把我拉过去打痛打,起先打得很快,很重,骂我不争气,打着打着,逐渐慢了下来,最后竟抱着我抽泣了。 那天之后,父亲在剑川马登高寒山区做起了教书匠。他兢兢业业,每天用长满双茧并贴满了白胶布条的手,有节奏的摇着清脆的铃当,教山里的孩子们跟着他读abc,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在孤伶伶的中学上空漂起,回荡在山谷里,那几年,他自己在学校教室旁的荒地上开田种菜,自给自足,虽然刚正不阿,性情中人,但生性固执,因此母亲说他书读得太多就会迂也许是对的,不管咋说,他告老回乡之前还是含辛茹苦最终把长子培育成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接着次子也没让他失望。如今,只要大门前柿子树上的喜鹊一叫,他即刻会揣上收音机,听着广播,到村里的小卖部前,等待邮差自行车的铃声,有时没有儿子的来信,太阳下山了,他还在那石碓上蹲着等,有时斜靠着睡着了,收音机里电台的频道也乱了,放牛归来的牧童把他从中瞌睡中轻轻拍醒,他连忙说自个儿在闭目养神,慢悠悠的度着步子回家,到门口还抬头张望,寻找树上的喜鹊窝,自言自语埋怨喜鹊的今天的信息不灵。他老了,但他自己好象不知道,还耿耿于怀的想做这做那,还小有成就。 就这样,我们家共有六个人:在家安度晚年的父母、年富力强的哥、嫂在某高校任教、工作,还有一个聪颖伶俐的小侄儿子。
我一直就沐浴在这真诚、善良、友爱和奋发向上的家庭气氛中。父母兄长的慈爱与良好的教养培就了我一个有道德、有思想、有责任感的青年。农民特有的生产方式使我家始终保持着团结和睦的关系,我们有严格的宗法礼仪,但我们之间非常亲密无间。我热爱和崇敬我们的家,我的成功和进步归功于我的父母兄长,归功于我们团结向上,充满慈爱、祥和的家庭。同样,我的每一次失败和痛苦,也是家庭赋予我奋发振兴的力量。我不容忍任何有损于我们家的人和行为。
我初中时是个顽皮的男孩,高中以后开始逐渐懂事,曾经作为中国两名中学生之一,参加“国际青少年考察团”访问过西欧。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山外有山的世界,也是第一次体会坐电梯的美妙感觉,第一次学会打电话,第一次看到并坐大铁鹰等等。考入大学后,我开始锻炼自己进入社会的本领,除了当学生头是必然的,我还当导游,到餐馆端盘,到饭店看门,守办公室,批发小商品,卖书,卖磁带当记者等等,毕业后就分配在昆明的政府里工作,曾被公派留学,下过乡。毫不谦虚地说,我是一个方方面面都非常出色的人,178cm的个子,绝不会让人失望,只是头发有点少。
我喜欢旅游和绘画,喜欢拍照片和听音乐,经常利用假期到边远山区旅游、拍照和写生,看看那些可爱的孩子和洁净的山山水水。我的生活中离不开听流行音乐和古典音乐,比如小眼睛的《至少还有你》或莎拉的《歌》等,当我情绪低落时,贝多芬的《欢乐颂》会激起我自己斗志,我经常在宿舍里向朋友们推荐最好的音乐碟片,出去喝茶时我总是要自带最喜欢的碟片,然后请店主播放,与朋友们一起享受,总是赢得店主和所有喝茶人的欢迎,看艺术展是也是我的另一快乐。朋友和同事都评价我是一个非常务实的人,讲究现实,但又是一个非常会生活和善于创造烂漫情调的男人,总是会滋润我忙碌的生活,因为我一直认为生命只有一次,必须要珍惜和懂得生活。 我崇拜开朗而不放纵,庸俗而不低级,高雅而不矜持,傲气而自知,喜欢有选择的交那些有情有义,热爱生活和有个性的朋友。我乐于助人,时刻提醒自己存一颗感谢、敬畏、珍惜、信仰和激情的心去面对生活当中的一切。我的工作的确很忙,我要挣钱,我要保护家人,母亲从小就教会我男孩子要有志气,有责任,不畏困难,要有活计去养家糊口。
关于感情,我认为女孩子要懂得有爱意,勤劳和会过日子。我不是要找最好的人,而是要找最爱和最适合的人,我容忍女孩子的缺点,因为每个人都有缺点,要爱屋及乌;要诚信和付出,要珍惜和相互体谅,如同阳光一样的无私爱护。婚姻要面对生活,每一天不全都是阳春白雪,玫瑰花、美酒和亲吻,更多的是下里巴人的生活,油盐酱醋、尿布和生老病死等很具体的事物,但关键在于心态,只要用心,都会有爱意和激情。我相信,也许一句话,一个无意的动作,都会滋润我们干涸的心田,也许我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也会使她倍感亲切。我曾经在读书时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经历,也许是年少气盛,我和她分手了,听说她如今已为人之妻,从那以后,我也曾涉入感情的旋涡和激流当中,但终究各奔东西。现在还没有找到合意的生活伴侣的主要原因是我太认真,我不想过多的谈恋爱,因为我恋爱的花季已经离我远去,我的小鸟不再唱歌,只想实实在在的谈婚姻和生活,次要原因是工作太忙,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的“缘”门未开,那个“她”还没有出现。我的心田里始终还给爱我和我爱的人留下一片黄澄澄的麦田给她用心耕耘和播种。 几乎所有和我接触过的姑娘,包括研究生和白领丽人都想和我发展爱情关系,但我有我的尺度和准则,我没有迷失方向。我对生活伴侣的要求很严,但严在人品。有一个姑娘曾经问我:“你到底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妻子?”
我告诉她:找一个知心朋友,既是我妻子又是我的情人,既做我姐姐又做我的妹妹,既当我妈妈又当我的女儿的人。
她说“你永远也找不到这样的人。”
其实,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要求,简而言之就是一个本性善良、聪明、懂事、勤劳和健康的人。这些角色的转变只是靠一个动作、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而已,可惜那么多姑娘就是没有体会到这一点!正因为这样,到如今我还孑然一身!惭愧,惭愧啊!! 我梦想着有一天,我找到了我的她。我会和她分享那一首首动人的乐曲,即使她以前从未听过或不以为然,但我会使她的心和音符一起跳跃;我会带她去看画展,我要牵着她的手,轻轻的在她耳旁讲述那些色彩带给我的感觉;我会和她一起去旅游,体会旅途的辛劳与快乐,或许我两可以在风筝放飞的季节里回我在滇西北乡下的老家看看,一起和家人围着火塘,烧几个土豆,烤一壶茶,听听遥远的故事。当然我也会和她在节假日一起去她的家里,陪她那让人尊敬的父母聊聊天。 我坚信,良好的家庭是人生的港湾,是事业成功和为人的基点,我还坚信选择什么样的妻子意味着选择什么样的下半生和家庭的未来。我事业的成就需要她的支持,她的梦想需要我去悉心呵护,幸福和充满爱意的生活需要我们共同努力。 关于我的工作,我目前在这里主要从事领事保护工作,还有护照签证,礼宾等,工作很忙,经常出差。我们的单位有6人,都是单身来这里。住在离办公室不远的公寓里,每人一小套,生活很不方便,这里最愉快的是这是一个非常小的海滨城市,我住的地方离大海和沙滩只有300米,每天都可以去海边打沙滩排球和晒太阳,游泳就更不用说了,但我更喜欢开车沿着海滨公路去兜风。这里天气很热,最热时有近40度,还好,我明年就结束这里的任期,回到昆明,回我原来的单位上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