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我的朋友

   张礼毅

 

 

今早,我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清新而湿润的空气吹了进来,天边的几颗残星和一弯残月嵌在碧蓝的天宇,显得美丽而安宁。太阳是隐藏在那高楼的后面吧,泛着鱼肚白的光芒呈现在东边的天际,在这样一个美丽的早晨,我突然想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和想法呢?是对生的留恋对死的恐惧,还是会牵挂着自己的亲人和朋友?……生有何乐,死有何忧?

我想念我客死他乡的朋友——何录中,前些天,我在昆明机场迎接他的骨灰时候感觉一股瑟瑟的凉风从身边浮过,泪水打湿了双眼。去天堂的人很走得很轻松,活着的人不得不承受来自身心两方面的摧残,也正是从那时起,我失去了所有去死的勇气。

他母亲的嘴皮不停地抖动,他父亲老泪纵横,旁边所有的朋友黯然神伤,悲痛欲绝。我想:活着总是美好的。

我记得在相同的机场通道口为他送行去远方的时候,我们还嬉皮笑脸开玩笑,他说:我两年后就回来了。我说:少泡点妞,多为我们伟大的祖国繁荣富强做贡献。他说:老表,你也要保重自己,你也该找个人照顾你了,四处飘荡总不是办法。我说:彼此彼此,你我都离不开女人,女人就是我们的命根子,离开女人我们会死的。

后来,我们在QQ上经常联系,谈论的主要话题仍然是事业和女人。

关于我的这个朋友,我想多唠叨了几句。他是奇才,百年难遇的一怪杰,我在他面前常常感叹:既生何?何生张?

何录中的的父亲是老牌的中国知识分子,用白族话思考问题,用英语写作,用汉语讲话,生活在农村,足迹遍布全世界,年轻时多次应邀赴欧美讲学,专著在国外发表。

何录中的妈妈是个的内助型的女人,很有主见,处世不惊。

我见到他们第一眼的感觉是:这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年轻时故事磨难很多,却很幸福。他们的两个儿子也很争气,老大是教师,弟弟死的时候在美国留学,样子也敦厚朴实,和蔼可亲,因为弟弟的离去,我们成了朋友。二儿子何录中是我的朋友,死党,我们一起泡吧,一起谈论人生,一起酒醉……。

朋友都把何录中树立为人生的榜样,可根据我的经验,你费再大的功夫向他学习也徒劳,差点火候,你就到不了他那境界,俗话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说句真心话,他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聪明的奇才,他的天赋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一句话:情商高,高不可攀。我见过他画的栩栩如生的盛开的大红牡丹,妙笔丹青,实在是好,我赞不绝口,久久说不出话来;他是单位里的电脑高手,在国外的时候,负责开发他们领事馆的工作程序,完成了一半,他罹难,所有的同事都破解不了他精心设置的密码,只好把电脑砸了,我最羡慕的是他有一套独特的思维方式和话语表达的行云流水的腾云驾雾的感染力,来自天籁的一种搀杂着与生俱来和原始积累后勃发的能耐。他经常在KALAOK厅里和我们谈哲学,他的学问配上他笑密密的温和的脸,很具吸引力。

真的,我们喜欢他是应该的,身不由己的,再顽强的抵抗力也会被瓦解,如果我是女人,我会疯狂地爱上他。他会照顾到别人的心灵深处,得到了关心和呵护的朋友是会想办法回报他的

他的葬礼很隆重,他的骨灰我亲眼看见了,大约有一钵头的数目,他比我健壮,结实,个也更高,我的骨灰撑死就一大碗。

那天去参加葬礼的人群中,朋友占了很大比重,铺满了他的坟墓的花圈和鲜花多数是他们送的,那天,我们都哭了,很伤心。我想,我有他的福分,值了。他在我们朋友心中,是一种镜象,现在,我们喝醉酒和做梦的时候,他经常出现。他静静的躺在大地的怀抱中,世界少了些许的热闹,可我的灵魂莫名其妙的不安起来。昔人已乘黄鹤去,白云千载空悠悠。

我从他的墓地回来,老是感觉头重脚轻,恍惚得很厉害,旖旎的湖光山色均是空置,山脚下的滇池象死水一滩,随时能把我吞没。

为了看看阳光,我来到世界上?谁说的。

天真的嫉妒英才。

 

 

                                   2003年7月24